韩少功,曾获境内外奖项多次,曾任第一届、二届海南省政协常委(兼),第三届省人大代表(兼)。曾任第三届海南省文联主席、省文联作协党组成员、书记。以下是由查字典名言网为大家整理的韩少功经典名言,希望对你有帮助,如果你喜欢,请继续关注查字典名言网。
我从来反对神化人民。这种神化就是五四运动以后一些知识分子膜拜底层身份的背景。这种膜拜也许出于某种左派幼稚病,与膜拜市场的右派幼稚病貌离神合。但我们反对神化,并不意味着人民就是垃圾,精英就有理由自恋和自大。精英的意义,在于他们能够为大面积的民众造福,并且善于凝集和提炼民众的知识智慧。他们如果忘记这个责任,忘记这个依存条件,仅仅把自己当作社会金字塔结构顶层的大人物,就与希特勒没有多少区别了。因为我们反对希特勒的全部根据,不就是他漠视人民、脱离人民、危害人民吗?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当年左派幼稚病的思想盲区和合理动机,应有所区分。
商业文化的内核就是欲望主义,拜金主义,极端利己主义,其结果必然是感觉力的丧失,与历史上的造神文化殊途同归。比如我们从八卦化新闻和泡沫化文学里,已经看不到多少对自然和人的生动感觉,倒是经常遭遇雷同或胡闹。因此,恢复感觉力就是政治,恢复同情和理解就是文学的大政治。
对生活保持新奇感,不断在熟悉中发现陌生,应该是一个写作人的基本前提。从哲学上说,对一个茶杯的认识都不可穷尽,那么何况人、灵魂、文化这样丰富的存在呢。这与一个人的居住在哪里没有关系,只是与认识意愿与认识能力有关系。这种认识,当然包括揭示很多当事人并不自觉的思想和美学意义,否则作家就成为多余。
融入山水的生活,经常流汗劳动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最自由和最清洁的生活?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最可靠和最本真的生活?我被城市接纳和滋养了三十年,如果不故作矫情,当心怀感激和长存思念。我的很多亲人和朋友也都在城市。我的工作也离不开轰轰城市......但城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越来越陌生,在我的急匆匆上下班的线路两旁与我越来越没有关系,很难被我细看一眼;在媒体的罪案新闻和八卦新闻中与我也格格不入,哪怕看一眼也会心生厌倦。我一直不愿被城市的高楼所挤压,不愿被城市的噪声所烧灼,不愿被城市的电梯和沙发一次次拘押。
八十年代是很重要的,但过于小资和八卦地谈论,或许无益。非名人的八十年代也是很重要的,构成了‘沉默的多数’……
......这里有几个问题:第一,城里人或上流社会是否就没有劣根性?第二,对有所谓劣根性的人是否就不能有“好感”?比如梁山好汉,比如祥林嫂和刘老根,是否只能狠批猛揭?第三,如果说农民有劣根性,其原因是否全在农民自身?来自强势阶层的压迫、盘剥、潮流性洗脑等等,是否也值得审视?第四,如果这些审视都不算数,都从人们的眼里漏掉和删除,那么批判会不会变味?会不会只是满足上流人自我精神优越感的一种嘲弄和歧视?……
卡夫卡,佩索阿等作家一直待在城市,并不妨碍他们揭示现代社会的病态或诗意。文学从无定规,作家的生活方式也从无定规。
我参加过作家采风,参加过作家挂职锻炼,但几乎都是失败的经历。因为身份是一堵墙,阻断了真正的人心交流。我愿意结交人,不愿意结交身份。
一个好作家应该超越阶层身份局限,比如一个穷人作家,最好能体会上层人的苦恼,不能囿于阶级仇恨;一个小资或大富的作家,最好能关注下层人的艰辛,不能止于阶级傲慢。这就是所谓大心。在当前社会等级制趋势严重的情况下,有些人因事立言,反对拜金趋势之风,提倡关注底层,应该是一种有益的提醒。当然,底层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正如蔑视底层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从俄国文学的“人民性”到中国的“工农兵文艺”,好些底层文学也曾落入造神的陷阱。正如马克思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就是统治的思想。很成问题的上层总是与很成问题的底层形成同构和共生的关系。因此,作家们关注底层,一要热情,二要冷峻,第三还要有写作的修养,不能把政治标签当饭吃。
穷人爱上了富人的红砖之时,富人倒爱上了穷人的青砖;穷人吃上富人的鱼肉之时,富人倒是点上了野菜;穷人穿上了富人的皮鞋之时,富人倒是兴冲冲盯上了布鞋……市场正在重新分配趣味与习俗,让穷人与富人在美学上交换场地。
……你怎么能太相信有些人在装修和装饰里体现出来的田园向往?当然,即便是不能太当真的向往,也不是虚假的,是真实的一部分。这正表现了他们内心的矛盾,即一方面投入红尘世俗,一方面又向往脱俗世外。在这里,田园是他们自我安慰的一个精神符号。但有这个符号与没有这个符号,还是很不一样。这正如罪犯有内心不安,与没有内心不安,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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