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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的流程也像人的一生,在起始阶段总是充满着奇瑰和险峻,到了即将了结一生的晚年,怎么也得走向平缓和实在。
人有多种活法,活着的文明等级也不相同,住在五层楼上的人完全不必去批评三层楼的低下,何况你是否在五层楼还缺少科学论证。
人生的道路也就是从出生地出发,越走越远。一出生便是自己,由此开始的人生就是要让自己与种种异己的一切打交道。打交道的结果可能丧失自己,也可能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把自己找回。
不管你今后如何重要,总会有一天从热闹中逃亡,孤舟单骑,只想与高山流水对晤。走得远了,也许会遇到一个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现在你与高山流水之间,短短几句话,使你大惊失色,引为终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会失去他,同时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以平常态,做普通人,是最有滋味的人生。
人生不要光做加法。在人际交往上,经常减肥、排毒,才会轻轻松松地走以后的路。
谁也不要躲避和掩盖一些最质朴、最自然的人生课题,如年龄问题。再高的职位,再多的财富,再大的灾难,比之于韶华流逝,岁月沧桑,长幼对视,生死交错,都成了皮相。北雁长鸣,年迈的帝王和乞丐一起都听到了;寒山扫墓,长辈的泪滴和晚辈的泪滴却有不同的重量。
老人的寂寞就如同老人的衰弱,无可避免。这有点残酷,但这种残酷属于整个人类。
我不赞成太多地歌颂青年,而坚持认为那是一个充满陷阱的时代。陷阱一生都会遇到,但青年时代的陷阱最多、最大、最险。
老人歌颂青年时代,大多着眼于青年时代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他们忘了,这种可能性落实在一个具体的个人身上,往往是窄路一条。错选了一种可能,也便失去了其他可能。说起来青年人日子还长,还可不断地重新选择,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是由种种社会关系和客观条件限定在那里,重新选择的自由度并不很大。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剧处处发生,只不过多处失足看起来不像失足而已。
一个横贯终生的品德基本上都是在青年时代形成的,可惜在哪个至关重要的时代,青年人受到的正面鼓动永远是为成功而搏斗,而一般所谓的成功总是打有排他性、自私性的印记。结果,脸颊上还没有皱纹的他们却在品德上挖下了一个个看不见的黑洞。
历史上也有一些深刻的哲人,以歌颂青年来弘扬社会的生命力。这是一贴疗世药方,特别对一个古老而疲惫的帝国更有特殊的意义,大用药也要适度,需要受到充分的理性控制。因为这里显然横亘着一种二律背反:越是坚固的对象越需要鼓励青年去对付,但他们恰恰因为年轻,无法与真正的坚固相斡旋。他们刚刚放下历史的课本,又何曾体察过历史的苍凉的内涵?他们随口谈论社会,又何曾思考过文化的原始使命?把学生的历史使命压在他的肩上,不太公平。如果对他们一边加压一边怂恿,只能使他们变成一堆扭曲的形体和尖利的声音,这是我们在文革初期早就看到了的。
青年时代的正常状态是什么,我想一切还是从真诚的谦虚开始。青年人应该懂得,在我们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已经精精彩彩、复复杂杂地存在过无数年,我们什么也不懂,能够站稳脚下的一角建设一点什么,已是万幸。如果刻苦=数年,居然从脚下扎下根去,与世界的整体血脉相连,那也就使自己单薄的生命接通了人类。应该为这种接通而惊喜。试想区区五尺之躯,接通于千年之前,接通于万里之外,正是这种接通使自己领略崇高,问津壮丽,体验多元,哪能值得骤然变脸,扯断这些接通,不分青红皂白,你死我活地批判起来?这种谦然安然的生态,也可免除青春生命的无谓浪费,让青年人有可能欢天喜地地活得像青年
我们从小就是在一连串的数字和百分比中长大的。没有任何人提醒我们,这些数字有点可疑,等到终于有了结果,我们不得不怀疑一切数字,也不再在乎别人提出任何数字。我想,我们的祖辈也是经过这个过程才轻视一切数字的吧。
很多家长和老师身上,我看到,他们竭尽全力在做人格尊严的反面文章。在成败输赢的迷魂阵中,他们天天用爱的乳汁,浇灌着人格低劣的恶苗。
我觉得这些年,宫廷题材的电视剧拍得太辉煌、太富于智商了。zg古代宫廷最常见的图像是,一群被阉割的年轻人举起板子,从生理上摧残着旷世学者和年迈将军。
判定一种文明的优劣有多种标准,而最高标准和最低标准又常常首位相应,形成一个循环圆形。中华文明至少在一点上既符合最低标准,也符合最高标准,那就是:自己好好活着,不去招惹别人。
现在,电脑早已可以几万倍、几十万倍地超过那些记性最好的脑子进行贮存和检索,那种对记忆的崇拜实在是太老旧了,却还在奇怪地流行。
一切倒闭的国营企业有一个共同特点:长期以来,真正的实干者少于全厂的五分之一。那么,其他五分之四在做什么?做批评家,一直做到倒闭。
为什么那么多zg民众突然对韩国的电视剧,对超女表现出那么单纯的投入,很重要的原因是,韩国艺术家不知道zg评论家,而超女根本不在乎评论家的存在。
在整个zg文化里面,耻字的含义曾经发生过一次重大的变化。哲人言耻,着眼于善恶;后人言耻,着眼于成败。这个转变,耻感文化也就变成了胜败文化、输赢文化,完全变了质。麻烦的是,广大民众也都随着这样的方向蜂涌而去,成了一种现实的zg文化。
文学一进入考场已经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
谁也不要躲避和掩盖一些最质朴、最自然的人生课题如年龄问题。再高的职位,再多的财富,再大灾难,比之于韶华流逝、岁月沧桑、长幼对视、生死交错,都成了皮相。北雁长鸣,年迈的帝王和年迈的乞丐一起都听到了;寒山扫墓,长辈的泪滴和晚辈的泪滴却有不同的重量。
人类最爱歌颂和赞美的是初恋,但在那个说不清算是少年还是青年的年岁,连自己是谁还没有搞清,怎能完成一种关及终身的情感选择?因此,那种选择基本上是不正确的,而人类明知如此却不吝赞美,赞美那种因为不正确而必然导致的两相糟践;在这种赞美和糟践中,人们会渐渐成熟,结识各种异性,而大抵在中年,终于会发现那个唯一的出现。但这种发现多半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们肩上压着无法卸除的重担,再准确的发现往往也无法实现。既然无法实现,就不要太在乎发现,即使是唯一也只能淡然颔首、随手挥别。此间情景,只要能平静地表述出来,也已经是人类对自身的嘲谑。
我不赞成太多地歌颂青年,而坚持认为那是一个充满陷阱的年代。陷阱一生都会遇到,但青年时代的陷阱最多、最大、最险。
老人歌颂青年时代,大多着眼于青年时代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他们忘了,这种可能性落实在一个具体个人身上,往往是窄路一条。错选了一种可能,也便失落了其他可能。说起来青年人日子还长,还可不断地重新选择,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是由种种社会关系和客观条件限定在那里,重新选择的自由度并不是很大。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剧处处发生,只不过多数失足看起来不像失足而已。
一个横贯终生的品德基本上都是在青年时代形成的,可惜在那个至关重要的时代,青年人受到的正面的鼓动永远是为成功而搏斗,而一般所谓的成功总是打有排他性、自私性的印记。结果,脸颊上还没有皱纹的他们,却在品德上挖下了一个个看不见的黑洞。
青年时代的正常状态是什么,我想一切还是从真诚的谦虚开始。青年人应该懂得,在我们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已经精精彩彩、复复杂杂地存在过无数年,我们什么也不懂,能够站筝脚下的一角建设一点什么,已是万幸。如果刻苦数年,居然从脚下扎下根去,与世界的整体血脉相连,那也就使自己单薄的生命接通了人类。应该为这种接通而惊喜,试想区区五尺之躯,接通于千年之前,接通于万里之外,正是这种接通使自己领略崇高,问津壮丽,体验多元,哪能值得骤然变脸,扯断这些接通,不分青红皂白,你死我活地批判起来?这种谦然安然的生态,也可免除青春生命的无谓浪费,让青年人有可能欢天喜地地活得像青年
年龄本不该被太多利用的,因为它带有天然的不公平性和无法辩驳性,但一旦真被利用了,出现了霉气十足的年龄霸权,那也不要怕,不知什么地方银发一闪,冷不丁地出现一个能够降伏它们的高神。烟尘散去,只剩下这位高神的笑容隐约在天际,而此时天下,早已月白风清。一双即将握别世界的手,向我指点了一种诗化的神圣。
什么季节观什么景,什么时令赏什么花,这才完整和自然。如果故意地大颠大倒,就会把两头的况味都损害了。暖冬和寒春都不是正常的天象。
我们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还实在太少。无数的未知包围着我们,才使人生保留迸发的乐趣。当哪一天,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确解释了,这个世界也就变得十分无聊。人生,就会成为一种简单的轨迹,一种沉闷的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