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奥里翁:龚祥瑞自传》经典语录

《盲人奥里翁:龚祥瑞自传》是龚祥瑞先生对其一生经历的回顾，也是对风云变幻的20世纪法、政、学界的回顾。龚先生以笔端带着感情的语言向读者追述了自己在新旧两个时代的人生经历：在教会学校青涩的苦读、青春时在清华的求学、留学英法的经历、回国后经历的战乱、在昆明西南联大的教授生活、在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和中央人民政府中央政法委两个政权中经历的公务员生涯、解放军进城后留在北大迎接新政权的感受，以及他此后经历的新中国的土改、反右、大跃进、文革、宪政研究和由此引发的论争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各个时段的真实记录，无不波澜起伏引人入胜。他的眼睛像一个历史长镜头，全程记录了近一个世纪他身边发生的历史和人文，生动再现了20世纪中国法、政、学界的风云变幻和坎坷求真的人生体验。

1.龚祥瑞：《行政诉讼法》(1989年4月通过)是一部民告官的基本法，它的通过与颁布是中国立法史上的一次创举：他突破了自秦始皇以来儒法两派关于人治与法治的虚妄论争。(360)有人向龚祥瑞提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三年困难时期无人有怨气，都能忍饥挨饿，没有一个说党坏话的，而现今生活提高了反而怨声载道呢?是因为腐败吗?龚回答说：政治不见得人人都关心吧!过去计划经济时期，老百姓都从公家那里得到好处，公有制产生恩赐观念，人人躺在党和国家身上生活，比之国民党时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那时对党感恩戴德是很自然的，而现在市场经济，个人的收益是靠个人奋斗得来，吃好穿好主要是自己努力的收益，非国家的恩赐，国家还要从个体和私营中收税，而且对个体并无特别的服务，加上贪污受贿，骂娘之举，前后有别，不难理解。(372)

2.龚祥瑞：整个社会不少人，上自领导下至群众，对法律的信仰严重缺少或扭曲。法律与信仰反映了人类生活的两个基本方面：法律意味着秩序，信仰意味着正义。没有法律，人类便无法维系现在的社会;丢失了信仰，人类则无以面对未来的世界。(361)

3.翻开现行宪法的序言一看，四部宪法千篇一律都是政治宣言。即使是政治宣言(革命成果的记录)或政治目标，若是调子太高，就容易使人失望。无怪乎人们特别是受到伤害的百姓根本不相信宪法的作用和宪法的最高效力，宪法危机于是便发生了。(345)

4.如果我们想真正深化改革我们的体制，应该毫不犹豫地走这样一条路：只有新的、从意识形态教条中解放出来的科学研究才能帮助我们的大学生较完整地而又宏观地思考我们的过去，从而有助于真正摆脱斯大林主义斯大林现象对我们的影响，炳重新恢复我们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事实上的一致性。(350)

5.政府都有腐化的必然趋势。斯大林现象的关键在于垄断：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对历史考察的垄断，对社会科学领域先开第一腔的垄断简直就是权力高于一切，决定一切，在权力顶峰上树起偶像，使他不受监督和限制。(348)

6.我是始终坚持这样的一个观点的：就是政府权力不能无限，有权不能就有一切，权力必须受限制。我有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只有封建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才从根本上反对这个观点。然而，斯大林的《简明教程》极力回避提出这个问题。(347)

7.龚祥瑞：凡是真实的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而且直至今日，我还未能找到区分正确与谬误的界限，这显然是我的生活时代的悲剧。其实不拘什么时代，但凡有血有肉有灵的个体，不论其社会地位是高是低、所扮演的社会角色是美是丑，总是有限的、片面的，甚至是不伦不类、荒谬可笑的。一切事物，即使貌似真实，也未必正确，似应容得下任何性质的批判或扭曲。因为我承认社会的复杂性和人的不完备性，否则吾人就将丧失追求民主、公平、正义的全部依据了。(373)

8.歌功颂德的风格不仅1982年现行宪法有，所有四部宪法都有。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一个法律文件出现天翻地覆一类的非科学的字样，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积极的法律效果!(346)

9.龚祥瑞要求选课学生不能迟到早退：你们可以把我赶下讲台，但是你们不能消灭我的既要有高效纪律、负责精神更要有自由的宪政观念。(359)

10.回首往事，再瞻未来，意味着理解它，把它是为自己的事，并且超越自己，和所有的人对话，忠诚地以人类追求正义的东西，为疾苦的人说话。(350)

11.关于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党的领导是历史地决定的，是力量对比的关系，不是靠法律和强制而是靠宣传教育，以及党员的模范作用而起作用，以收其效。一部宪法巩固不了它，也改变不了它。(346)

12.写《丑陋的中国人》的作者是否定中国人吗?真正的爱国主义应该贯穿着批判的精神的光芒和民主精神。应当敢于承认矛盾和冲突，积极地利用这些矛盾和冲突，促进社会进步，要使它们制度化，即在完善法制上考虑它们，寻求为各方都能接受的取得一致的方法。(347)

13.我从来认为法学要研究人性中残酷的一面、人间疾苦的一面我的专业确认：只有从群众的疾苦出发去探索救济方法，才是一国宪法和宪政、法治的由来和任务。我特别不喜欢斯大林《苏联宪法草案报告》(1936年)中那种歌功颂德的风格，说实在的话，不但不喜欢，而且有恶感。(345)